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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淋淋漓漓地熬了许久,两个月前宋钰还是走了。

  正好是童瞳出来拍片的前夕,他只来得及去看了一眼哥们比四年前更灰败的脸,安慰的话太无力了,他跟冷超说:无论如何你坚持一下,等我回来。

  摄制组的车还在山里盘桓,道路崎岖且漫长,手机信号好了之后,沈沉一直在跟人通电话,不知道在聊什么,电话打得没完没了,一会看他兴奋,一会看他严肃,直到到了机场,手机和充电宝都没电了才作罢。

  上了飞机,沈沉坐在童瞳旁边跟他说:刚才电话那边是帮我们运作商务的朋友,说已经有视频平台和赞助商联系他,对咱们吟唱者这个项目感兴趣,平台想买版权,最底限也想联合出品,赞助商做冠名和植入,这下咱们不愁没钱拍了。

  童瞳也真心感到高兴,爱固然可以发电,但钱可以让电发得更足、更久。

  沈沉无比正经的侧头望着童瞳,说:咱们成立个正式的团队吧,不,咱们一起做个工作室吧,我不想做你的老板,想做你的合伙人,这纪录片的版权咱们共享,怎么样?

  这是一根很有诱惑力的橄榄枝,当然机遇与危机共存,纪录片行当里用爱发电是常态,真正能赚到钱,又还能有口碑的少之又少,毕竟跟电影电视剧相比,这仍算冷门小众的类型,也并不被资本热捧,也因此,它的制作流程并不规范和工业化。

  一切都有利有弊,有更大的创作空间和自由,也更清贫。

  出好内容是目标,但一直苦熬清贫也并不是个好状态,沈沉和童瞳都希望可以做到平衡,持续的资源与持续的金钱,才能维持良性发展。

  他回沈沉:难得你这么看好我一个外行,我认真想想好吗?不是别的,我一直不是个有特别清晰的目标的人,工作是,生活也是,为什么我一直反复说很佩服你和梁海深,你们都知道自己是谁,很久以来我是不知道的,我需要想清楚自己是不是真正的热爱,然后大家一起去做就不容易走散。

  沈沉点头,他虽然激昂但从来不咄咄相逼,对童瞳更是,他只说:第一,你不是外行,你对好内容的直觉和敏锐度是天生的。第二,你好好想想,我等你,多久都行。

  童瞳笑了笑,这人可真是个蛊王。

  到了南京,几个人在机场领完行李,开了个短短的碰头会,距离下一次出发只有短短三天的休整期,阮飞和蓝林要赶紧把素材整理整理,童瞳和沈沉要跟工作室做剪辑和后期的小伙伴碰个头说下剪辑思路,可以开始先动起来,至于下一集要拍摄的内容童瞳之前已经整理得差不多,到时候大家按时出发就行了。

  沈沉说他会抓紧时间去跟平台和赞助商碰一下,有什么进展随时跟童瞳联系。

  童瞳从机场直接打车去了冷超家,他知道冷超家的密码,直接开门进去,还不到傍晚,屋里就像几个月没开窗透气一般,一股腐烂发霉的味道,童瞳把窗帘拉开半扇,又开了窗,才看到冷超坐在卧室角落的沙发上,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他仿佛在神游一般,童瞳过去轻轻推了下他,才令他回到现实,他表面看起来完好无损,但童瞳觉得这人已经只剩下一张皮囊,拿一根针轻轻一戳,立马就会彻底泄气。

  但是已经很好了,童瞳原以为会再次看到一个崩溃边缘的冷超,没想到他竟然还能控制住自己,童瞳也坐到沙发上,陪他在黑暗里做一颗植物。

  童瞳觉得有些不对劲,他问:怎么东西少了这么多?

  哦,小钰的父母过来过,把她的东西都收走了。冷超说:我没照顾好她。

  别这么说。

  冷超双手捂着脸:大概是读书时候对杜骊太差了,即使她后来跟别人结了婚,我也完全恨不起她来,她给过我那么多机会,全被我浪费了,后来对小钰,我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莫名其妙会在她身上看到杜骊的影子,明明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我把对杜骊所有的愧疚和后悔都用在了小钰身上,拼命对她好,像补偿一样

  他双手用力揉搓脸,话讲得断断续续的,其实童瞳大概能猜到,冷超对宋钰不同寻常的容忍,一部分是因为爱,一部分,大概算移情吧。

  那些追悔莫及,最终都落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冷超说:我待不下去了,以前不知天高地厚地要四海为家,要去当农民工,去流浪,简直痴人说梦好累啊,我想回家了。

  童瞳想安慰他,却不知道能说什么,冷超说:我定了明天下午回宜江的机票,你送送我吧,小瞳。

  作者有话说:

  明天有

  第56章 原点

  来的时候只有童瞳去接,走的时候也是童瞳去送,做人做事有始有终,童瞳自嘲。

  好。他拍了拍冷超的肩。

  叫穆柯出来一起吃个散伙饭吧。冷超说,童瞳本以为到这时候他只想自己待着,没想到冷超还算平静,这么些年终究还是有变化,这样的话,童瞳也能放心他一个人回去。

  成年人了,日子就算过崩了也还是得过下去。

  半年前穆柯从公司出来,利用这几年在地产圈的人脉资源,自己去做了一家中介机构,专做二手豪宅和高端商业地产的租售,公司做得有模有样,连司机都配上,出门有派头极了。

  只是刻在骨子里的有些特性怎么都改不掉,公司招的一水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自己的司机兼助理是个跟童瞳有一两分相像的花美男,当时冷超第一次见到的时候都膈应得说不出话来,等助理走后冷超直接指着穆柯开骂:你特么是不是这么多年吃不着找补呢?

  穆柯一口否认,又连声求饶:不不不怎么可能!超哥千万别告诉童瞳这不赶巧呢嘛。

  你祸害了多少这些年自己心里没点ac数?冷超横眉冷对。

  别这么说啊超哥,我也是个有原则的人,从来都只上你情我愿的床,大家都成年人了是不是?

  这些个人私事童瞳和冷超都只是拿穆柯打趣,并不会真的横加干涉,穆柯就这么没心没肺开开心心地过,没什么不好。

  早些年还坚持每周去踢球,后来只在脑子里踢,再后来英年发福,因扎吉彻底成了大罗。

  散伙饭穆柯找的地方,就在莫愁湖边上的一个会所,离几个人的家也近。

  这顿饭几个人并没想象中把酒话衷肠的局面,穆柯这个社会人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习惯了饭局那一套,找了些莫名其妙的小姑娘,把吃饭的场子弄得热热闹闹油油腻腻,小姑娘尽职尽责的陪吃劝酒,童瞳只觉得尴尬,跟冷超闷声吃完就告辞了。

  第二天下午童瞳开车,接上冷超后直接去机场,冷超在南京待了快四年,来时一个手拎包,走的时候一只手推箱,当真来去无牵挂。

  箱子放进后备箱,车上了高架,冷超把车窗放下来,赛虹桥高架层层叠叠,还在公司上班时童瞳几乎每天都路过,这一带到了夜晚,高架桥的灯火高低错落如繁星,是他夜里晚归的好陪伴。

  这会高架正堵车,冷超往后靠了靠说:这车开了有些年头了吧,还舍不得换?

  童瞳车内看了一圈,的确有些旧,但他说:没什么必要吧,代个步而已。

  冷超轻笑一声:同价位那么多车不挑,非要挑个过时的二手货,你也不缺那点钱,何必呢,车都非要挑当年的同款,真放不下某人,不如这趟跟我一起飞回去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