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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1 / 2)





  成吉思汗自称的“上天之罚”,志费尼书中的原文是“安拉的惩罚”;译成欧洲文字时,它变成“上帝之鞭”。实际上成吉思汗这句话的原意,只可能是指他代表了“长生天的惩罚”。

  不花剌城区被成吉思汗下令焚毁。除了砖墙结构的大清真寺和几座宫殿,市内房舍都化为灰烬。接着,蒙古军驱迫不花刺人一起去进攻内堡。这是他们惯用的行动方式,即征用作战当地的人力从事运输、造作等辅助性的准军事活动,在攻坚时又把他们用作蒙古军人的肉体盾牌。内堡的康里守军一直抵抗到该堡被完全攻陷,成年男子被屠三万多人,家属和幼小子女全数沦为奴婢。接着,成吉思汗领军,带着从不花剌居民中强行征发的从征队伍,往攻撒马尔干。

  作为花刺子模的新都,撒马尔干的防御工事被当时人认为起码能经受几年的进攻。摩诃末在这里屯聚了五六万的守军。但他本人怯于和蒙古人交锋,这时已退至阿姆河以南。成吉思汗与攻克讹答刺后西驰的窝阔台、察合台会师于此。他用了两天时间观察地形,选择攻击的突破口。布阵围攻从抵达后第三天开始。经过两个白天的激烈交战,城中民心已经涣散,遂于第三日献出城区与外堡。蒙古人在拆毁内堡以外的全部城防工事之后,集中兵力猛攻内堡,当天克陷之。三万突厥和康里士兵被赶到城外,按十人、百人分组后分配给蒙古军人看管。至夜,他们遭到集体屠杀,“为死亡的火焰所焚化”。河中的两座绿洲名城,就这样成为“市井半丘坟”的废墟。

  在撒马尔干城下之前,成吉思汗获悉摩诃末已渡阿姆河南逃。因此他抽调精锐,命哲别和速不台率领偏师远指,去追击摩诃末,务必得之而后已。

  经过1220年夏季的休整,蒙古主力在入秋后继续采取军事行动。窝阔台、察合台军奉命沿阿姆河西北行,与术赤会师于玉龙杰赤城下,去攻克这个花剌子模的旧都。成吉思汗与拖雷则由河中西进,逾阿姆河扫荡呼罗珊地区。

  成吉思汗三个儿子率领的军队。在玉龙杰赤城下围攻数月不能得手。术赤和察合台互相不服调遣,纠纷日深,只好“差人来说:‘如今俺三人内听谁调遗?’太祖(指成吉思汗)教听窝阔台调遣”。翌年夏,城克。术赤因为早已将此地视作自己的势力范围,不愿意过分破坏它。但在他两个弟弟的坚持下,蒙古军还是把全城居民赶出城外,从其中挑选出数万名工匠,把余下的人口全数分配给手下将士,对成年男子实行集体屠杀。妇女儿童则被掳为奴婢。蒙古军又决阿姆河堤,灌水入城中,藏匿在城中欲躲避兵祸的居民尽溺死水中,玉龙杰赤这个古代中亚的著名都会从此成为废城。三兄弟把军前掳掠所得全部瓜分,连给父亲的“分子”也没有留出,恼得成吉思汗后来“三日不许三子入见”。

  强渡阿姆河的战役由拖雷指挥。花剌子模军队在对岸“筑十余垒,陈船河中”。蒙古军采纳汉人将领郭宝玉建议,待风涛暴起。发火箭延烧河中船舰,乘大火抢渡,击败5万守河敌军。拖雷由是率先进入呼罗珊。成吉思汗本人则趋兵东南行,去攻拔阿姆河北岸的战略要塞忒耳迷(今译捷尔梅兹,在乌兹别克南境)。经过11天强攻,忒耳迷城下。全城居民按例在城外被“有比例地分给军士”,遭受灭绝性屠杀。

  在屠城过程中。有一妇人以献出一颗大珠子为条件,乞求免于一死。“但当他们索取珠子时,她说:‘我吞下肚了。’因此,他们剖开她的肚子,找到好几颗珠子。由于这个缘故,成吉思汗教把所有死者的肚子都剖开”。

  这时已临近冬季,成吉思汗在阿姆河北岸驻冬。待1221年春初,乃由忒耳迷渡阿姆河,趋巴里黑(在今阿富汗马扎里沙里夫之西)。早在将近一年以前,当哲别、速不台领兵经过时,巴里黑人就已献礼纳款。现在他们又奉重币馈饷出城相迎。成吉思汗藉口清点人户,将巴里黑全城居民驱赶至郊外,用老办法全部屠杀。那个地区在此后很长时期内尸横遍野,豺狼出没,一片凄惨的景象。接着,他麾兵去进攻险塞塔里寒(在今阿富汗木儿加布河上游北岸)。这次攻坚战耗去他整整7个月的时间。

  扫荡呼罗珊的战略行动,主要是由拖雷完成的。那时,呼罗珊分为四个大区,分别以巴里黑、马鲁(在今土库曼斯坦马里)、也里(今阿富汗赫拉特)、你沙不儿(今伊朗霍腊散省内沙布尔)为中心城市。除巴里黑由成吉思汗本人摧毁之外,其他各城所在地区,包括数十座大小城镇,都由拖雷指挥,分兵予以征服。在短短几个月内,“一个遍地富庶的世界变得荒芜,土地成为一片不毛之地。活人多已死亡,他们的皮骨化为黄土;俊杰被贱视,身罹毁灭之灾”。最后遭殃的是也里。从那里,拖雷奉召去与他的汗父会师。他回军至塔里寒。在他的援助下,这个要塞才被攻克。

  拖雷和成吉思汗对呼罗珊的烧杀抢掠,只是该地与更西面的伊拉克阿只迷地区屡遭洗劫与屠杀的开始。此后几十年里,这里的人口长期及不上繁荣时期的1/10。相比之下,河中地区只经受了1219至1220年间的一次毁灭性的残破。它的命运,还应当算是十分幸运的。

  在花剌子模算端摩诃末的诸子中,札兰丁较有气概。但摩诃末的母后喜欢出自与她同族的康里氏儿媳的孙子,所以札兰丁一直受排挤。1221年初,他从被围困的玉龙杰赤突围,驰越位于咸海西南与西呼罗珊之间的阿拉库姆大沙碛,南至奈撒(在今土库曼斯坦阿什哈巴德东),寻机击败在附近游弋的一小队蒙古骑兵。这虽然是一次微不足道的小胜,但依其同时代传记作者的见解,却是“穆斯林信徒对蒙古军的第一次胜利”。随着蒙古军步步紧逼,札兰丁不久退至你沙不儿、也里,从那里趋赴他原先的封地哥疾宁(今译伽兹尼,在阿富汗境内)。这时聚集到他手下的花剌子模旧部有近10万人。于是他进屯八鲁湾(在今阿富汗查里卡东北),先击败一支蒙古的小部队,继而与闻讯进剿的失吉忽秃忽数万大军相战,竟然又将之击溃。是为蒙古入侵花刺子模以来遭到的最大一次败仗。呼罗珊已降诸城受这次胜利鼓舞,纷纷发动反抗蒙古的起事。

  是年秋,成吉思汗和拖雷攻陷塔里寒;察合台和窝阔台军摧毁玉龙杰赤后也回师与汗父会合。蒙古主力遂自塔里寒南攻哥疾宁。札兰丁部已因内讧势力大损,被迫退至申河(即印度河)边。蒙古军尾追至其地,击溃札兰丁部。札兰丁几次试图突围失败,最后跃马入申河。成吉思汗很敬重札兰丁的刚勇不屈,所以阻止部下向他射箭,眼看他带领余部逃入印度。

  成吉思汗于是再次遣军,分别镇压已降复叛的西域各城池。1222年春夏,他的大营一直在大雪山(即今兴都库什山)南。在这里,他接见了奉诏从中原赶来觐见的全真道士“长春真人”邱处机。成吉思汗向他哲别打听“卫生之道”。邱处机说了一通“节欲保躬”、“好生恶杀”之类的大道理。成吉思汗没有获得什么长生不死的真诀,未免有一点失望。不过,他还是把统领华北道教的权力交给了这位“邱真人”。入秋后,蒙古军循旧道班师。沿途走走停停,于1223年东渡锡尔河,翌年夏至于也儿的石河。应当就是在此前后,从撒马尔干城下奉命去追寻摩诃末的哲别、速不台军取道草原路与成吉思汗会师。1225年春,成吉思汗回到他在斡难河头的大斡耳朵。术赤没有随大军东归,而宁可留在也儿的石河以西自己的营地里。他死于1227年初,由次子拔都继承他的兀鲁思。

  尾追摩诃末的哲别、速不台军,遵照成吉思汗的指令,遇坚不攻,遇降不杀,惟以紧追摩诃末不舍为务。拉施特这样描写这两万人马的行动:他们“每到一地,不停歇地用暴力掠夺粮食、衣服,然后开进”;“他们日夜进军,得到算端的消息就追上去”。就这样长驱直入,忽分忽合,哲别和速不台抄掠呼罗珊半年多。“不管在什么地方,摩诃末还没住够一天。蒙古军就追上来了”。摩诃末最终被逼到宽田吉思海(即今里海)南岸的一个岛上。1220年末,他因肋膜炎死在那里。

  摩诃末逃入宽田吉思海后,哲别和速不台调转兵锋,逼降阿哲儿拜占(今译阿塞拜疆);复挥戈北去,到里海西南岸边的木干草原(在今阿塞拜疆境内阿拉斯河下游)驻冬。1221年至1222年,他们往返驰突于木干草原邻近各地区,并曾南下哈马丹,最后循宽田吉思海西岸北行,在位于今高加索山和里海间的隘口打耳班(在今阿塞拜疆境内)逾岭,进入信奉基督教、属于伊朗语族的阿速部和属于突厥语族、游牧于今南俄草原的钦察部境域。蒙古军用离间计对两部各个击破,于1222年末驻冬于南俄草原。被击败的钦察人向斡罗思(今译俄罗斯)王公求援。

  自乞瓦(今译基辅)大公国瓦解以后,在斡罗思形成诸多各自独立的小公国。在伽里赤公国(位于今乌克兰西北地区)王公密赤思老的力主下,部分斡罗思王公出兵钦察草原,援救钦察部。1223年5月,斡罗思王公与钦察部的联军在阿里吉河(今乌克兰卡里奇克河)会战。斡罗思王公各怀异计,号令不一,战败求降。蒙古军遂深入南俄草原,转战克里米亚半岛,恣意抄掠。1223年底,哲别、速不台挥军东归,取道里海、咸海以北草原与成吉思汗会师。他们单独作战的时间,已远远超过了成吉思汗当初相约的三年之期。

  第四章

  长子出征1229年,窝阔台在漠北即位,继前年死去的成吉思汗称大汗。他需要靠建立战功来树立新汗的个人威望。所以他对察合台表示:“汗父的见成大位子我坐,有甚技能?今有金国未平,我欲自去征他,以为如何?”察合台深为赞同,提议窝阔台“老营内委付下好人着”,然后出兵。次年大汗就率军“南伐”。从发动大规模征服的次第来看,中原汉地在蒙古贵族心目中的地位,似乎从一开始就要比西域更重要一些。

  1234年夏天,窝阔台在灭金之后,召集诸王大会,决定再次西征。《蒙古秘史》这样记述窝阔台与诸王商议西征事宜时发表的训谕:“再有康里、乞卜察(即钦察)等十一种城池百姓,曾命速别额台(即速不台)征进去了。为那里城池难攻拔的上头,如今再命各王长子巴秃(即拔都)、不里(察合台孙)、古余克(即窝阔台长子贵由)、蒙格(即拖雷长子蒙哥)等,做后援征去。其诸王内教巴秃为长,在内(指中央兀鲁思)出去的叫古余克为长。凡征进的诸王、驸马、万、千、百户,也都教长子出征。这都教长子出征的缘故,因兄察阿歹(即察合台)说将来,长子出征呵,则人马众多,威势盛大。闻说那敌人好刚硬。我兄察阿歹谨慎的上头,所以教长子出征。其缘故是这般。”

  会议之后,拔都回到也儿的石河西自己的营地,可能于翌年即1235年即先行西进,漠北诸王的军队则还要在晚一年即1236年的春季才整军出发,拔都虽然是术赤次子,却是术赤兀鲁思后王,即王位继承人,乃以长支宗王的地位据有统率全军的名义。以前锋身份实际指挥作战的主要将领,则是上一次统领偏师深入南俄、驰骋整个内陆亚洲的速不台(这时候哲别已死)。蒙古第二次西征所投入的人力,总数大约有15万。1236年秋天,拔都与从中央兀鲁思出发的诸王军队在亦的勒河(今伏尔加河)中游的不里阿尔境外会合。

  不里阿尔部落的核心成分,大概是西迁匈奴(在西方称为“匈人”)的余部。5世纪末,当我们最早听说这个部落的名称时,他们活动在今里海以北的草原上。7世纪时,一个信奉基督教的不里阿尔王建立了由七部构成的稳固的部落集团。这时他们中的大多数部众讲突厥语,但其中可能也包括讲芬—乌戈尔语的匈牙利人的祖先。7世纪末,这个部落集团中的一支向西迁徙,占据了今天的保加利亚(保加利亚西文作bul,garia,意即“不里阿尔人的地方”)。这支不里阿尔人在新居地逐渐丧失自己的语言,改操斯拉夫语。差不多应当与此同时,别支不里阿尔向北迁徙,进入今伏尔加河流域的山林、草原地区居住。他们的统治中心在伏尔加、卡玛两河交汇点。依靠渔猎,也依靠沟通北部林木中人和不里阿尔南邻的中介贸易活动,定居的不里阿尔人在这里创造了相当繁荣的经济。

  蒙古大军会齐后,以速不台为先锋,协同进攻不里阿尔,破其都城不里阿尔城。不里阿尔人先降,又起而反抗。于是蒙古军再度兴兵征讨。不里阿尔城从此变成一片废墟,遗址存留至今。

  1236年冬,蒙古从不里阿尔移师亦的勒水下游的钦察诸部。钦察人中一部分迎降,一部分西迁,以八赤蛮为首领的一支则遁入附近密林中,以不时偷袭的作战方式阻遏蒙古人的军事行动。1237年春,蒙哥率部包围森林,进剿八赤蛮。八赤蛮逃至亦的勒河汇注宽田吉思海处的一个岛屿上。蒙古军继踵而至,见海滩水浅,乃涉浅滩追到岛上。八赤蛮被擒。蒙哥命他下跪。他回答:“我身为一国之主,怎能苟且求生?况且人不像骆驼。为什么要向人拜跪?”他还劝蒙哥说:“今水回期且至,军宜早还。”蒙哥即腰斩八赤蛮,从岛上退回。滩水回升,走在后面的部队终以“漂渡”方得登陆。

  蒙古远征军用1237年春季所剩不多的时日,分兵讨略分布于太和岭(今高加索山)以北的钦察旁近诸部,驻夏休整。至秋,他们召开出征军队中各支宗王的大会,决定继续向西北挺进,侵入斡罗思诸公国领地。

  征服斡罗思的军事行动,是大体上分两个阶段实施的。1237年冬,蒙古军由钦察部境域向北进入弗拉基米尔大公国,主力进围也烈赞(今译梁赞)城,令其献纳城内居民财产的1/10。也烈赞人守城拒降。蒙古军攻城凡五日,城破,尽屠城中军民,焚掠其地。1238年2月,至公国首府弗拉基米尔城。攻城数日后克之。弗拉基米尔大公的二子死于卫城之战,大公家眷、城中显贵及主教人等避匿于教堂乐室,都被大火烧死。蒙古军从这里分兵四出,一个月内连下10多城。3月,往攻移兵在外等待援军的大公军营。大公战死,士卒多被歼灭。蒙古军乘胜北进,入诺夫哥罗德公国。

  在距离诺夫哥罗德首府不远处,他们突然停止推进,择道南撤;一面沿途抄掠,一面向顿河左岸的钦察草原西部行进。蒙古军改变作战方向的原因,可能是阴冷潮湿的北欧平原湖沼地区成为阻挡其骑兵的天然屏障;这时已经入夏,在那里没有可供马骑士卒休养的合适驻夏地点。

  从1238年夏天蒙古军主力回到钦察草原,他们似乎有一年之久没有再采取什么重要的军事行动。这时候在拔都和察合台、窝阔台系宗王之间很可能发生过某些争执。拔都后来秉告窝阔台说:“靠长生天气力、皇帝叔叔的福荫,将十一种国土(指钦察、阿速等部)百姓都收捕了。因大军将回,各人分离,会诸王做筵席。于内我年长些,先吃了一二盏。不里、古余克两个恼了,不曾筵会成,上马去了。不里说:‘巴秃与我一般,如何先饮?他是有髯的妇人。我脚后跟推倒踏他。’古余克说:‘他是带弓箭的妇人。胸前教柴打他。’额勒只吉歹(成吉思汗同母弟合赤温之子)子合儿合孙说:‘他后头接与他个木尾子。’如此说了。为俺每征了这异种的百姓,恐事有合宜、不合宜处。说间,被不里、古余克两个这般说着,不商量散了。皇帝叔叔知也者。”诸兄弟在宴会上不欢而散的事情虽然发生在后来,但互相的怨毒一定是已郁积很久了。

  1239年入秋后,战火又重新烧起来。蒙哥、贵由进围在钦察草原西部的阿速王国首府蔑怯思,经三月始克其功。阿速国王杭忽思投降。蒙哥从杭忽思所部签军从征,由杭忽思子阿塔赤指挥。1240年春,他们仍转战于钦察草原。驻夏以后,奉窝阔台之诏先行东归。阿塔赤指挥的阿速军被蒙哥带回东方。它后来是元代中国很著名的一支色目部队。

  差不多与出兵蔑怯思同时,蒙古军从亦的勒河畔再入斡罗思,开始征服斡罗思的第二次强大攻势。这支军队的主力很可能是拔都所部。它西逾今乌克兰平原,先后进攻契尔尼果夫和别列雅思老勒两公国。斡罗思王公不顾大敌当前,正忙于争权夺利。乞瓦(今译基辅,在乌克兰)王公见弗拉基米尔大公父子俱亡,乃以大公之弟入据弗拉基米尔,继承大公位;契尔尼果夫王公又乘机进据乞瓦。

  在攻克契尔尼果夫和别列雅思老勒后,蒙古遣使至乞瓦谕降,被乞瓦拒绝。1240年秋,蒙古军由拔都亲自指挥,围攻乞瓦。入主乞瓦的新王公此前已逃亡孛烈儿(即今波兰),乞瓦首府由伽里赤王公派遣大将守御。8月,城破。这个斡罗思的古都惨遭大劫。几年后经过该城的目击者说,他们看到的只是“无数死人的骷髅和骨头,狼藉满野。乞瓦过去是一座很大的和人口稠密的城市,但是现在它几乎什么也没有了,因为在那里目前剩下的房子还不到200所,而居民们则被置于完全的奴隶状态”。

  蒙古军从乞瓦进入伽里赤公国。伽里赤王公出奔马札儿(位于今斯洛伐克、匈牙利,南至亚德里亚海的地区)。在残破伽里赤首府及境内诸城后,他们继续西进。在斡罗思范围内的战事遂告一段落。

  从征服斡罗思及其以东地区的军事行动中得益最多的,是拔都及其后人。因为这片地域后来全成了拔都的领地。术赤后王的营地遂从也儿的石河西迁到亦的勒河畔。作为斡罗思的宗主,他和他的继承者被斡罗思人称为“金帐汗”。斡罗思本部到处有蒙古人派去的“达鲁花赤”,斡罗思民户也被按万户、千户的名目划分,由划入一个万户或千户的居民负责对相应的蒙古军事单位承当饷馈的供应。在西方蒙古人当中十分通行的突厥语,成为斡罗思地方上层人物争相学习的时髦语言。大量的突厥语词汇,在金帐汗国统治时期进入俄语。

  古代风景画鉴赏从斡罗思向西推进的蒙古军分为两大支。北路由察合台子拜答儿、速不台子兀良合台统帅,指向孛烈儿;南路由拔都和速不台率领,兵分三道,进入马札儿。两路人马同时于1241年春开始行动。

  在这次大举入侵之前,蒙古军队已有两次由伽里赤突入孛烈儿的试探性进攻,因此这年3月他们很顺利地由原路渡维斯杜拉河进至克剌可夫。等待他们的是一座空城。于是焚毁全城,向西进入西里西亚(今波兰西南,当时是孛烈儿的属国)。西里西亚王亨利二世时屯兵里格尼茨(在今波兰西南),纠集了西利西亚、孛烈儿、日耳曼战士及条顿骑士团凡3万人。蒙古军闻讯,急趋里格尼茨,寻求与之决战。4月,亨利率军出里格尼茨城,与蒙古交锋,一战溃绩。亨利战死阵前。传说蒙古军割取战死敌军之右耳,共盛满9大皮囊。蒙古军由该城南下莫拉维亚(在今捷克东部),受到强硬阻击,遂改道驱驰马札儿。

  拔都所统军,于1241年3月逼近马札儿首都佩斯城(与布达城相连,今合称布达佩斯)。驻节城中的大主教不堪蒙古人百般挑战,擅自率兵出战,大败。时马札儿国王为别刺四世(《元史》称他“马札儿部主怯怜”,怯怜实为匈牙利语kiraly的音译,意为“国王”)。4月,征集的援兵渐至,别剌遂出城相攻。蒙古军先稍却,将别刺引至城郊远地,再合而围之。别剌军苦战不得突围,终至溃散。佩斯城陷落。这年夏秋,蒙古军在多瑙河东岸驻营,其游骑曾至维也纳城附近。蒙古追击别刺的偏师远至亚德里亚海岸,取道塞尔维亚北返。1242年,窝阔台汗死讯传来,拔都于是经今罗马尼亚班师。

  蒙古人西侵欧洲的残暴行为,引起基督教世界的极大恐惧。他们沿用突厥人的叫法,称蒙古人为“鞑靼”(tatar):这个字正好与tartarus(即生前邪恶的人死后所堕入的遭受惩罚的地方)的拼法十分接近,这更加强了他们把“鞑靼”当做“来自地狱世界的人”的印象。所以当时有一句很流行的话:“把鞑靼人(tatar)赶回地狱(tartarus)去。”

  话是这样说,处在晚期中世纪的欧洲是一个小国林立的世界,宗教势力和世俗势力之间、各种世俗势力之间都矛盾重重。即使面对强敌入侵的严重威胁,欧洲仍很难组织起真正强有力的抵抗联盟。蒙古军队在欧洲战场上屡屡占据优势,这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长子出征表面上是由于窝阔台之死而中止的。实际上,西征中军事行动的节奏后来似乎越来越缓慢,很可能这与蒙古马匹由于不适应长期进食欧亚草原西部地区草料而引起的体力衰竭有关。在蒙古本部,游牧战士靠轮换乘骑备用从马来保证战骑体力的恢复。但是到了欧洲,马力衰竭的加快使这种从马制度难以获得原有的效应。随着时间的推迟,蒙古骑兵在欧洲战场上的战斗力渐成强驽之末。如果窝阔台不死,西征要是继续进行下去,他们亦将很难避免日益陷入被动的局面。灭阿拔思哈里发朝1251年蒙哥汗即位。蒙古掀起新一轮对外征服的浪潮。两个皇弟,忽必烈和旭列兀,分别被委任为进攻南宋和西域未降势力的军事统帅。蒙古军对南宋的经略颇经波折,蒙哥汗本人最后也死在征宋前线;第三次西征却在他的在位期间大体完成。作为第三次西征和蒙哥汗死后政治局势变化的综合后果,蒙古在波斯、阿拉伯地区留下了一个伊利汗王朝。

  成吉思汗和拖雷对阿姆河以南的狂飚式扫荡,虽然摧毁了花刺子模统治该地的基础,也把少量蒙古军队和官员散布在那里,但总的说来,他们留下来的行政和军事设施都极其薄弱。哲别和速不台更是得地不守。因此,一待蒙古主力东归,札兰丁立即从印度返回波斯,曾在那里动员起一场短暂的复国运动。窝阔台即位后,又派出3万军队追讨札兰丁。1231年,札兰丁在东躲西藏的流亡过程中被杀,花剌子模亡。蒙哥汗即位时,在阿姆河以南的方向上,蒙古人的未竟之业主要有四个方面:一是要把蒙古先后设立在徒思城的呼罗珊总督府、阿哲儿拜疆军政府和怯失迷儿(今译克什米尔)军政府进一步协调起来,在这一方地面上确立稳固统治;二是摧毁盘踞在今里海西南厄尔布儿士山脉中的“山老”暗杀团;三是迫降都于报达(今译巴格达)的阿拔思哈里发朝,如其抵抗则攻灭之;四是从报达继续西进,征服今小亚地区,完全打通从西亚进入东地中海的道路。实现上述后三个目标,就是旭烈兀在西亚军事行动的基本内容。

  山老暗杀团虽然将自己的渊源追溯到伊斯兰教什叶派里的神秘主义分支伊斯玛因教派,但它真正在厄尔布儿士山和忽希斯坦(在今伊朗霍腊散省西南部)山地中许多险隘处构筑堡寨,从而形成纪律严明的独立宗教王国,却是在12世纪晚期。这个王国的世袭教主宣传一种“革新”的教义,废除了伊斯兰教的传统戒条,让信徒吸食一种含少量麻醉成分的植物“哈西希亚”,藉以获得进入“天国”的片刻幻想,并且大批训练刺客,用暗杀来扩大其影响。山老暗杀团被其他伊斯兰教派别称为“木剌夷”(阿拉伯语“迷途者”的意思);又称为“哈西夏辛”(hashshashin),即吸食哈西希亚的人。欧洲基督教世界则叫他们“暗杀者”(英语作assassin,这个字即来源于hashshashin)。

  木剌夷王国曾受塞尔柱王朝和花刺子模王朝的镇压。花剌子模覆灭后,他们的势力再度扩大。尽管他们与大蒙古国维持着一定程度的政治关系,但双方心里都很清楚,两家在西亚的利益正在发生越来越深刻的冲突。1238年,木剌夷甚至遣使英、法两国,希望与它们结盟,共同对付蒙古。

  按照蒙哥的命令,旭烈兀除了有权征调指挥原先已在阿姆河以西的全部蒙古军队外,还从漠北的全体游牧军人中,每10人抽出两人,由所属的各支宗王子弟带领,随同他出征。中原汉地还有一支专门制造和使用火药的部队参加这次西征;引爆火药的制作大概就是由他们传入西亚,并且又通过穆斯林世界而传至欧洲的。

  1252年,西征前锋1,2万人由怯的不花统领,先行出发。旭烈兀本人于次年秋踏上征途,1255年秋至撒马尔干,在那里宣谕大汗对他的各项委命。1256年初,他渡过阿姆河西进,在5月间攻灭了忽希斯坦山区的木刺夷堡塞,遂移兵厄儿布儿士山地。

  1256年8月至9月间。旭烈兀进至山老暗杀团的大本营。木刺夷原教主适在上一年底被人暗杀于大醉之中。他的儿子忽儿沙即位后,颇欲舍弃伊斯玛因教义而改从伊斯兰法。面对蒙古的军事威胁,他一面停止直接对抗,表示愿意归降;一面仍凭险而守,图以实力促成和平交涉。10月中,旭烈兀调四路人马包围忽儿沙所在山堡,实施强攻。忽儿沙原先指望拖到冬季,待雪封山,自可迫使蒙古军不战而退。但这一年严寒未至,忽儿沙遂被迫于11月中旬出降。木剌夷平。

  旭烈兀的下一个目标是阿拉伯帝国。从750年起,阿拔斯家族一直控制着帝国最高统治者哈里发的王座。到蒙古兵侵西亚时,在位的是该家族第三十六代哈里发谟斯塔辛,但这时阿拔思哈里发帝国的强盛早已成为“光荣的昨天”。9世纪中叶后,阿拉伯帝国的各省区逐渐演变为一系列半独立的地方王朝,甚至出现了像塞尔柱、花剌子模这样的突厥政权,将阿拔思哈里发王朝的大部分疆域纳入自己的统治。蒙古兴起时,哈里发的实际领地只剩下报达及其以南今幼发拉底和底格里斯两河流域之地。他虽仍保有富贵,但其伊斯兰教和穆斯林世界最高领袖和宗主的身份,在很大程度上已变成一种虚名。

  1257年春天,旭烈兀移师哈马丹。经过一个夏季的休整,完成进攻报达的战前准备。9月,旭烈兀遣使至哈里发处谕降。妄自尊大的哈里发无视蒙古已经占有他的“帝国”的绝大部分疆域的事实,骄傲地对来使说:“你从我这里得不到你所要找的任何东西。”这无疑是一道战表。同年11月。蒙古军开始实施包围报达的军事行动。至1258年1月,“多如蚁蝗的蒙古人从四面八方和附近地区逼进来,在报达周围密集地形成包围圈。并筑起壁垒”。出城迎战的报达军被击溃。哈里发企图依旭烈兀从前提出的条件议和,被旭烈兀拒绝。2月初,报达无条件投降。城内军队出降后被分配给蒙古军士全部杀死。“留在城里的人跑散了,躲藏在地窖和澡堂的炉子里”,阿拔思家族的末代哈里发被处死。有的史书说,他是被饿死的。据说旭烈兀在哈里发面前摆满金银珠宝,却不给他饮食,意思是讽刺他只知贪图金宝,终至亡国。也有记载说他被装入皮囊,由马驰践而死。不懂得蒙古传统的西亚人想象说,这样做是因为旭烈兀相信了一些伊斯兰教长者的威胁。他们声称,如果哈里发人血溅地,那么这个世界就将被伴随着狂风的地震所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