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一百一十四章 情深似海

第一百一十四章 情深似海

?BGM:慕寒《落霞云归》

木令花海荡漾,落红纷纷,淡绿衣衫女子素手抚琴、无意抬眸,白衣男子高逸舞剑、浓情回望,目光相交一瞬,凝成一刻心动。白泽轻轻摩挲昨日细细描就的画作,眼里柔情缱绻亦悲哀流淌,心中苦涩弥漫每个角落、无处可逃。

“大战已结,这几日怎不见你四处逍遥,”重明负手走来,踏起一路淡紫花瓣,兀自飘香。白泽闻声不紧不慢、小心翼翼收好手中画卷,并未抬头,淡淡道:“不过歇息而已。”

重明见他漠然神态,心下已了然几分,故作不知说道:“鬼帝知此次大战是灵虚引起,又自愧家丑外扬,只好收兵东归。冰寒黑石为毒窟仙力净化,已成冰寒白石,为紫微大帝掌管。亭立次仙已然伤愈,自请辞去天宁宫宫主。百宜也仙力恢复一些,大约过不了多久便会嫁入北寒宫。”

白泽放好画轴,作了个请的姿势,见重明坐下也落座,淡淡问道:“你呢?”

重明微微一怔,摇头苦笑道:“我已在鬼巢向她坦言‘单黯’的身份,她果然很是生气,不过还好战场上彼此配合默契,”顿一顿又道,“明日我会请她来……”

未及重明继续说,白泽就淡淡接道:“你打算告诉她。”

重明闻言点头道:“嗯,毕竟,有些事情,早晚都要告诉她。”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难得漠然的白泽,“不过,你什么时候教我以幻影之术将忆境化为花影,还有,我方才去看过,你化的那朵木令花影怎地不见了?”见白泽缄默不语,略略思虑,惊奇道,“你莫不是,莫不是用那木令花影破了金刚莲花?那可是你用木令花供养几十万年的与她的忆境。”

“不然我用什么,况且,那东西也没必要留着了,”白泽仍是淡淡答道,似乎所言之事与己无关,轻摇纸扇,望着木令花海间落下的日光,目光悠远,道,“今日便教给你罢。”

“凌水真人这边请,”仙童一边引路一边道,将若水领到一处茂盛园子,“白泽仙将吩咐,烦请凌水真人等候,白泽仙将与重明仙将稍后就来。”凌水恭敬道,“多谢仙童,”目送仙童离去。

苍木落日影,绿叶拍碧天,凌水瞬间便为眼前园子的茂盛吸引,缓缓踱步欣赏,奇花异草飘香淡雅清恬,尽是仙界难得一见的灵物。草木环围中,一株火红的石榴花影分外惹眼,鲜红欲滴,凌水不由得心生怜惜,上前一步便要轻抚。谁知,玉手刚刚碰触石榴花影,淡红光芒蓦地四散分开将凌水笼罩,一片混沌流转。

“忆境?”凌水瞬间明白身处何处,忙回身看去早已不见繁华草木,再回首,渐渐清朗,一处小小庭院安静伫立,秋风乍起,挟了三分爽朗,几缕琴音越墙而出,愁思淡淡。

“刘叔,是我,今日除夕,特来拜见公主。”凌水听得出,这分明是重明声音,低沉却带着三分华丽。进得庭院,远远望见东篱堂,和一幅墨色山水、棕木绿字的楹联,还有一名安静抚琴的女子。

凌水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景物,那画那联,便是悬在重明隐居的天音阁中的画轴和对联,而那女子,虽是一袭淡粉衣衫,亦看得出正是自己。

凌水不可思议地摇摇头,又轻蹙眉头细细看着,怎么也想不起何时在这里见过重明,听得一番对话,重明称自己为公主、自己称他为沈先生,刹那了悟:“这莫不是,莫不是我凡间的经历?”

爆竹声响、专注弈棋,上元赏灯、河灯寄意,切脉赠药、殷殷嘱咐,误读诗集、深夜送信,精心配药、送贴相邀。文会陪伴、仔细照顾,长相思念、孤独寂寞,冷眼旁观、黯然销魂,陪她等待、为她劝言,晤言一室、看破情心,茶山偶遇、无奈误会,愿她欣喜、宁可缄默。识破陷阱、奇谋叠出,飞身相救、制住杀手,呵护疗伤、相守三日,当断则断、助她决断,当年情意、竟是阴谋,言似无情、实则宽慰,一场离别、终为重逢。相求学武、相对马步,剑气凌厉、风流儒雅,骑马相视、柔情无限,琼林剑法、毫无瑕疵,广陵剑法、亲手相传,切磋琢磨、终是圆满,流年似水、平静如斯,既见君子、载笑载言。一纸圣言、同入京城,石榴花下、佳人言笑,擦肩而过、竟是仙家,夜探将府、一无所获,觐见天子、对仗试才,严厉诘问、问心无愧,仍忧凡间、人心无常,仙家愈多、更是迷茫。胸有算谋、兵分两路,茶园品茗、赠茶有诈,险恶陷阱、勉强避过,深山别院、猛兽似识,入宫遇险、刀光剑影,抽身脱险、接得金刀。仙界灵香、现身凡间,心思巧妙、真假犹辨,人赃俱获、终落彀中,身陷囹圄、两**手,金刀信物、坐实罪名,牢房密谈、奇计再出。濒临死亡、儒雅俊朗,清茶洗心、从容赴死。起死回生、却失一算,将计就计、釜底抽薪,昭武一行、长亭送别,相拥不舍、不得不离。一别如斯、阴阳两隔,一方坟茔、了结仇怨,杜康解忧、却是更愁,刀入此心、尘世离殇。过鬼门关、上黄泉路,凄风楚雨、孤魂野鬼,三途河边、彼岸花开,曼珠沙华、强留前尘,吟却诗句、再归孤寂。

眼前重归模糊朦胧,凌水已潸然泪下,难以言语,她不是没有好奇过凡间的事情,只是隐隐预感往事不堪回首,又何必徒增烦恼,怎么也想不到,此情早已倾尽,此心早已相许。

忆境尽头,石榴花影渐渐凝聚,亦有万千火红花瓣飘扬。重明身着靛蓝衣袍,长身玉立,却未着半片银质面具,嘴角微扬,远望宛然凡间风流儒雅的师爷,一如当时初见。重明缓步踱到凌水身前,抬手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柔声道:“你若气极,便打骂我,莫积于心,伤了身子。”

凌水怔怔望着重明,似在打量,又似在回忆,半晌,方轻声道:“原来,玄芝宫一见你才会那般震惊。”重明闻言默默点头,静听凌水又道,“我的‘琼林剑法’为何境界颇高,授剑之礼上竟能不假思索使出‘长虹贯日’救命,对‘皎若盛阳’甚是熟稔,这一切,原来是你亲手相授,并非我天赋异禀。”

重明摇摇头道:“何必妄自菲薄,逸羽、百宜又何尝不是我亲授,哪里及你,自是资质上乘,不然我怎会教你。”

“可是,我记得剑法,却忘了你,”凌水不无惭愧怜惜道,声音里带着深深悲伤的哽咽,“难道经历情意,到底不过‘浮生一梦’,抵不上半点招式来得刻骨铭心?”

重明眼中脉脉含情,缓缓将凌水揽入怀中,低沉声音自是有着三分安慰和十分动情道:“只要你记得剑法,终究依是我在你身旁,护你周全,如此便好,何必计较其他。到底不曾负你,我已知足。”

伏在重明胸口的凌水闻言,方才略略干透的泪滴又如断线珍珠,汹涌而下,哽咽道:“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偏要独自承受对面不相识的苦楚,纵然生气,又哪里会无动于衷。”

“若是注定邂逅相遇,无论何处、无论何时,皆会与子偕臧,所倾并非已逝追忆,当是一人之心,”重明颔首吻上凌水耳际,情意浓酽道,“此生可待,终究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低沉声音徘徊回荡,漫天石榴花瓣兀自飞舞,簌簌扬扬,仿佛没有尽头的烈烈相思,挥不去执着,道不尽牵挂。

炎洲南角,一处庭院,黑白棋子,方寸手谈,重明俊雅,凌水娴静,低首专注思量,抬头相视微笑,不着一言一语,却已千言万语。

凌水看看棋盘,又看看重明,轻轻叹息道:“前些日子,若水已在青洺峰闭关修炼,这一闭,许是几年,许是几十年,许是几百年,她是主事师姐,虽刚刚嗣位,但司香宫也有嗣位闭关的前例,我自是无法阻挡。”言罢,试探地看向重明。

“本来没想这时就告诉你,既然提起若水姑娘,我也不必隐瞒,”重明轻落一子道,“白泽已然隐居,隐在何处,怕是待他平静一些才会知会我。”

“隐居?”凌水很是意外,执子道,“一闭关一隐居,分明同心、生生离居,如何不唏嘘。”

重明抬眸示意凌水落子,道:“本来都是重情重义,谁知却以深情负情深。”

凌水轻叹惋惜,忽觉不对,又微微倾身问道:“那你为何又选了这里隐居?”

重明深眸略黯,想想道:“五万年前,这炎洲尚有人族,无奈鬼仙一战、生灵涂炭,大战之后人族尽数隳灭。也是那时,我于翻涌浊浪中救下一女婴,因急于由南海秘径探察鬼巢,只得寻了一处绝壁山洞安置好,”摇摇头道,“待我斩杀旁施重伤再来,已不见她身影。”

正要落子的凌水蓦地愣住,缓缓抬头,惊异道:“原来,是你救我于性命攸关之时。”见重明问询神态,又道,“师父她,师父与师伯正是在炎洲南岸一处绝壁山洞里寻得我,说服师伯收我为徒,也因不曾经历凡间而成仙,便去凡间历练一番。”

重明以眼神示意凌水落子,微微一笑道:“缘分深浅,情深几许,心本多情,却是难料。”顿一顿道,“你莫再顾左右而言他,本就棋艺不如人,我又有分神之术,你奈何不得。”

“先生赢了,”凌水放下棋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望着重明的眸中些许调皮跳动。

重明醉情莞尔,道:“人间乐事无穷尽,知己难遇喜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