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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1 / 2)





  第二天,随清醒来时,身边那人还在睡,不知什么时候放开了她,在床上趴成一个大字型。

  虽说是星期日,但她还是早早起身洗漱,换了衣服下楼,先去了清营造,又带上照相机去了港区。虽说是必须做的事,但她自己知道也是在刻意回避与他的对话。虽然夜里什么都做了,但在白日天光之下,感觉总又有些不同。

  上午,他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她正站在造船厂废弃的铁皮厂房里,也许是信号不好,没接到。两人再说上话,已是当天傍晚了。魏大雷告诉她,自己在机场。

  听到他这么说,随清倒有意外。她本以为他会就此留下来,赶都赶不走。

  “take your time,”他却这样告诉她,“中继站就要开工了,我得回g南。等你想找我的时候,再去那里找我吧。”

  她听着,竟是一瞬动容。此刻,她需要就是时间。就好像一个从矿洞中摸索而出的人,她已经看到前方依稀的光亮,出口已经很近了。

  但他却又跟她皮起来,说要好好谢谢吴惟。

  “谢她做什么?”随清还是有些气,觉得这里面有背叛的成分。

  魏大雷却答:“吴惟说这是投桃报李,你找过她男人,所以她觉得有些事她也应该告诉我。”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随清简直无语,但还是想起了那次在香港机场与忻涛的对话,还有最近这段日子吴惟脸上的那一点不一样,明白了其中妙诀似的。

  “我觉得挺好的呀。”电话那边却是浑然不觉。

  “怎么个好法?”她脱口质问。

  他只是无声笑着,默了一阵才回答:“说我是你男人啊。”

  那时,随清正站在船厂硕大无极的桁架下面。明知没人会看到,她还是红了脸,故做镇定地回了一声笑,而后挂断了电话。

  那天夜里,她又与吴惟视频。

  吴惟一上来便是一番察言观色,随清也是存心的,什么都不问,只说a市最近天气挺好,工作挺忙,才刚参加了个健身跑,得了倒数第一。

  但她到底演技不行,视频那边,吴惟已经看出端倪,才要开口调侃,身后却传来说话声,是个男人的声音,在问她才买的排骨要怎么做?

  随清反应慢,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已经眼看着吴惟脸上的笑容凝结,手忙脚乱地挂断了视频。

  她这才对着屏幕笑起来,发了条信息过去:“原来美国也有上门做中餐的厨师,倒是挺方便。”

  吴惟自然知道她是在损自己,却也无从解释,回了一堆意义不明的表情图。纵使隔着万水千山,那屏幕背后的娇羞也是挡都挡不住。又扭捏了许久,吴惟才交代了事情经过,忻涛飞过去看她,已在她那里住了两个礼拜,买菜打扫,做家庭煮夫。

  随清不禁笑起来,心里替吴惟高兴,面子上却只是回复:“什么时候再办酒?这一次红包可不可以不收啊?”

  “哪有?”吴惟立时否认,“还没谱呢,你别乱说。”

  “还说我乱说,”随清继续嘲她,“你现在立刻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表情。”

  “我表情怎么了?”吴惟反问。

  整个人恍若发着光,随清看得到,却不知该如何形容。她忽然想起从前,吴惟似乎也曾这样问过她。原以为是此人的八卦雷达特别灵敏,如今真亲眼看见,才知道有些事真是藏不住的。回想起来,又有些难以置信,她自己也曾有过那样的时刻。

  第51章 时间

  take your time,随清一直记着这句话。她没跟魏大雷再通电话,只是用这些时间继续工作,跑步,吃药,继续读着曾晨的ipsn记录。

  虽然在国内开业已经十年之久,梁之瀛博士还是遵循着美国的规矩,治疗规划得十分清晰,目的鲜明。在他手中,极少会有十二节以上的咨询。按照他的说法,心理咨询都是为了解决既定的问题来的,六节以上的治疗就已经是长程了。如果不涉及人格重建,根本不需要超过十二节的长度。太过漫长的时间线,对大多数咨客来说,无论是在经济上,还是情感上,都不公平。

  只有很少一些咨客在完成一次治疗之后,又回到他这里。而曾晨就是梁博士所说的那些少数之一。第一次十二节的咨询结束之后,过了大约三年,有关他的记录又开始了。

  随清看着那条文档标注的日期,发现自己仍旧清楚地记得那一年发生的事。

  那时,blu才刚完成了纵联交给他们的第一项工程,那是一个大体量的商业项目。也正是因为那个项目,曾晨在国内渐渐有了名气。而且,那一年的建筑设计市场也尚未走入萧条,各种委托与邀标都多起来。他们招了人,添了设备,扩大了办公区域,甚至还有新的合伙人加入。总之,一切都在走上正轨。

  她不知道是什么驱使曾晨又开始新一轮的心理咨询。

  记录中这样写道——

  “药?”梁博士问。

  “还在吃。”他回答。

  “女朋友呢?”

  “也还在一起。”

  “那很好,每个人都需要一些富有意义的人际关系。”

  “是,感觉被这个世界捞了起来。”他笑,顿了顿又说,“可有时候却又觉得自己只是在扮演一个角色。”

  “什么角色?”

  “她心目中的样子。”

  “你告诉她了吗?”

  “……”他沉默,而后答非所问,“有时候又会想起路易斯康,七十三岁,有三个家庭,还有一家负债五十万美金的建筑事务所,最后猝死在长途汽车站,护照上的名字已经涂掉,终于没人知道他是谁。”

  “为什么会想到那些?”

  “不知道,就是想到了……”他停了许久,“觉得是个很好的死法。”

  果然,没有人真正了解另一个人。

  随清又记起那段日子,这一次却可以捕捉到许多不同的片段,比如他工作到半夜,突然又开车出去,看一眼那个他们正在调研中的地块。或者是从北美飞回来,航班延误,凌晨三点降落,还要从机场直接去办公室。

  那段忙碌的日子,在她眼中曾经是美好的时光。那时,他们已经公开了恋人的关系。最初的意外过后,旁观者也都习以为常,只有她和他仍旧像在热恋中,天天在一起。

  当然,她有时也会觉得很累,写方案,画图,合模型,跑打印店,参加各种会议。开完会拿到反馈,回到工作台前,再从头来过。等到一切既定,工地上一个电话,赶往现场,又是各种问题。等到项目终于结束,短暂的庆祝之后,下一个项目开始,便又是另一个轮回。

  但她的工作都是他安排好的,只需要跟着他的节奏,一切就不会有错,当时的她总是这样想。当时的她相信,他不会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