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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神春花第22节(1 / 2)





  蓦地,她脚步顿住了。

  褚大娘子从乡下搬过来,已经在这宅子里住了许多天。怎么偏偏那一天,褚先生和绛珠就起了杀心呢?

  褚先生以为她是绛珠时,曾对她说:

  “她再不能伤害你了!”

  这样说来,褚大娘子是要伤害绛珠,才逼得褚先生出手的么?

  那么事发之时,褚先生、褚大娘子与绛珠,一定都在这正堂之中。

  春花点了火折子,将正堂中的两根油烛燃亮,顿时看清了正堂中的摆设。一张紫檀鼓腿供桌在当中,两把乌木元螺钿椅,配天然几、八仙桌各一。

  她试探地叫了声:“绛珠,你在么?”

  厅中烛影摇摇,夜影幢幢,微风浮动布幔,仿佛在回应她的话语。

  春花在椅子上坐下,慢慢垂首,仿佛自言自语。

  “绛珠,我今日去看过褚先生了。他同我说,他后悔了。”

  无人回应。

  她继续道:“他说,你不过是一块木头,根本不能陪他度过余生。他与我朝夕相处,觉得我好看,这才照着我的样子,幻化了个你出来,所以,你根本不该存在,你不过是我的替身罢了。你明不明白?”

  庭院中寂寂无风,屋内的各式家具却嗡嗡晃动起来,仿佛有看不见的的手在撼动着地面。

  春花震了一震,忽然后悔,没真的带把刀进来。一时拿不定主意,是该掉头就跑,还是该刺激得再狠一些。

  她起身微不可察地向门口靠近,口中还是加了一把火:

  “褚先生跟我说了,你害他丢了差事,死了老婆,还害他坐牢,他真恨不得当初让褚大娘子亲手劈了你!绛珠,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如、意、算、盘!”

  这话一落,平地一股风起,堂中桌椅纷纷摇晃着倒地,一个凄厉的女声长长地唤道:“褚郎,你好无情啊!”

  紫檀供桌蓦地裂开一个暗格,从供桌腹内飞出一道四角包金的黝黑物事,直向春花飞过来。

  春花吓了一跳,扭头往门外狂奔:

  “啊啊啊,算盘杀人啦!”

  刚跑到褚大娘子横死的地方,便被门槛绊了一脚,堪堪就要跌在那暗色血迹上。

  “……”她是来抓凶手的,不是来案件重演的好嘛?

  那算盘熟稔地直冲她后脑而来,力道之急之快,不把她脑后砸个血窟窿出来绝不罢休。

  春花惊叫一声,忽地腰间一紧,身子已被带出两步。那方杀人的算盘擦着她的头皮斜飞而过,直飞到院中。

  只差毫厘,幸而她不至于落到和褚大娘子一样的下场。

  月光如水银泻地,闻桑早支开了无定乾坤网,等着那算盘自投罗网。果然一把网中,算盘在网中挣了几挣,都没有挣脱,终于翻了两翻,跌在地上不动了。

  春花气喘吁吁地扒着严衍的肩膀,心有余悸道:

  “这回真是命大啊。”

  抬眼望见严衍紧锁的双眉,她连忙站直,讪讪一笑:“是该多谢严公子救命之恩才是。”

  春花这是第一次到褚先生家里。

  在她的印象中,褚先生一直是个安静的中年男人,为人老实怯懦,算起账来倒是一把好手,提及家中的父母妻儿,便是一副重责在肩,不敢有丝毫懈怠的模样。据说他幼时家徒四壁,供他读了几年书便供不起了,送去铺子里给账房先生当学徒。他为人木讷,却是个细心周到的实心眼,埋头几年下来,终于把师傅们的本事都学到了手,自己也能独当一面了。父母给他说了一门亲,就是远近闻名性情悍勇的褚大娘子。

  岂料父母的身体就此差了起来,其后甚至都瘫痪在床。褚先生上有老,下有小,全靠褚大娘子一个人在老家照顾,他一个人在汴陵做事,挣回的银子,自己留下勉强够果腹的,其余全部捎回家,为父母治病,供子女读书。

  褚先生是长孙恕一手招进长孙家的。提起这位老账房,长孙恕总说他人品佳,心眼儿实,却是个奔波劳碌不享福的命。

  随着长孙家的生意越做越大,褚先生备受重用,手头也越来越宽裕。前些年,他还清了欠下的债务,为父母风光送了终,几个子女也都各行嫁娶,另立了家业,日子总算过得松快了些。

  春花晓得他没有别的爱好,只好收藏各式各样的算盘。但凡遇上新奇另类的算盘,她便会买下来送给褚先生。这些年她送过褚先生几十把算盘,但只有一把让她印象深刻,如何都不能忘。

  那是一把紫檀木包金箔的长算盘,样式和雕花都平平无奇,算盘珠子十分油滑,包了几层浆,打起来声音利索,十分趁手。

  就这么一把算盘,是春花当铺里留下的死当品,原主典当时曾对当铺大朝奉说,这是一把如意算盘。大朝奉把这事当笑话,说了好几年。这算盘若真是如意算盘,主人怎会沦落到来典当的地步?

  当时春花觉得这算盘不值几个钱,索性转送给了褚先生。不料褚先生却十分喜欢,他每日盘点清账,随身携带的就是这把紫檀算盘。算起来,也用了有两三年了。

  今日闻桑提起绛珠这名字,不知怎的,春花立刻就想起了这把紫檀算盘。

  如意如意,事事如意,真的是件好事吗?

  闻桑将那算盘捆了里外三层,拿回衙门去拷问。严衍坚持要送春花回府,春花不好推辞,两人又一同上了马车。

  一上车,严衍便问:“春花老板早就知道,绛珠的原形是把算盘?”

  春花嘿嘿一笑:“只是猜测罢了。这把如意算盘,还是我送给褚先生的。当时只是图了个好意头,没成想还真是个能叫人心想事成的算盘。”

  严衍定定看她:“那春花老板觉得,有心杀死褚大娘子的,究竟是褚先生,还是绛珠?”

  “这还重要吗?总归是两人合谋……”

  “自然重要。人有人法,妖有妖规,一旦触犯,便该按各自罪责相应论处,怎能含糊其事?”

  春花愕然而笑:“严公子真是个较真的人。”她思忖片刻,“算盘如意,如的毕竟是人之意。想那绛珠,连自己的相貌衣着都不能自己决定,又怎么会按照自己的心意来杀人呢?”